清晨六点的中环码头已经排起蜿蜒长龙，赵先生攥着手机反复确认电子票上的二维码，额头渗出细密汗珠。"可算赶上了！"他盯着安检口闪烁的红色指示灯，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这位金融公司程序员特意调休两天，就为亲眼看看山东舰甲板上停着的歼-15战机——上个月在短视频里刷到辽宁舰训练画面后，他电脑浏览器收藏夹突然多出二十多个军事论坛。

队伍里穿校服的李同学正踮脚张望，背包侧袋插着的《舰船知识》杂志露出半截封面。小伙子高考刚结束就遇上航母开放日，凌晨四点从屯门出发时，他妈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叉烧包："睇完记得同解放军阿哥影相啊！"此刻他正用手机计算着拍摄角度，盘算要把航母舰岛和维港天际线收进同一个画面。前面穿花衬衫的阿婆突然转身问他："后生仔，这个铁家伙比天星小轮大几多倍？"惹得周围响起善意的哄笑。

码头的海风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，赵先生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天。当时辽宁舰停泊在昂船洲，他拿着单程证在雨中站了三小时，最终因为证件类型不符被劝离。这次抢票时他发动全部门同事帮忙，结果系统卡死那刻，办公室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。最后还是楼下茶餐厅老板老陈支招："半夜用5G网络抢，我女婿在移动公司做嘢嘅！"

"登舰通道已开启"的广播响起瞬间，人群爆发出类似红馆演唱会开场时的欢呼。李同学被身后大叔的相机包撞到肩膀也不恼，反而帮着扶正对方快滑落的镜头盖。走过舷梯时，有个穿水手服的小女孩突然指着舰艏喊："妈咪！只铁船生锈啦！"年轻妈妈赶紧解释："呢啲系特种防锈漆嚟㗎。"舰上执勤的士兵嘴角微微上扬，手却始终保持着标准的跨立姿势。

赵先生在飞行甲板发现个有趣现象——平时走路带风的港岛白领们，此刻都变成了小心翼翼挪步的企鹅。有个戴金丝眼镜的银行高管蹲在着舰拦阻索旁边，手机镜头都快贴到钢索凹槽里，嘴里念叨着："原来真系同YouTube片里嘅一样..."突然响起的战机引擎模拟声吓得他差点坐地上，周围顿时笑倒一片

炊事班展示区飘来葱油饼的香气，几个师奶围着电磁灶台啧啧称奇："航母都用电磁炉？我屋企仲用紧煤气罐！"李同学注意到餐台角落摆着罐老干妈，旁边标签写着"驱寒神器"。负责解说的炊事员笑着透露："有次演习遇上大风浪，全舰三分之二人都靠这个下饭。"不知谁接了句："睇嚟辣椒酱先系真·舰载武器！"

在舰载机指挥室，赵先生盯着布满按钮的操控台发愣。解说员打趣道："呢个比你们程序员嘅键盘复杂啩？"突然有人发现指挥椅扶手上刻着"山东舰首任舰长王某某"的字样，解说员眼神突然柔软："首长每次重大任务前都要摸下这个位置。"现场瞬间安静下来，只剩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。

离舰时李同学被夕阳晃得眯起眼，维港两岸的霓虹灯刚刚亮起。他忽然发现手机相册里全是装备特写，竟忘了自拍。转头看见赵先生正和执勤士兵比划着交流什么，士兵突然从兜里掏出个舰徽塞给他，两人互相敬礼的姿势都不太标准，却透着莫名的和谐。岸边卖鱼蛋的阿叔扯着嗓子喊："后生仔！影完相帮衬下啦！"海水拍打舰体的声音里，混着游客们意犹未尽的讨论——关于电磁弹射原理，关于下次开放日要不要带折叠凳，关于刚才那个炊事班班长长得像不像TVB某个演员.

暮色中山东舰的轮廓渐渐模糊，只剩桅杆上的信号灯还在闪烁。几个中学生追着缓缓离港的拖船奔跑，运动鞋踩在防波堤上啪啪作响。茶餐厅老板老陈支起三脚架，给抱着孙女的妻子拍背影："呢张要晒出来挂收银台上面，等个女睇下咩叫大国重器。"晚风捎来远处货轮的汽笛声，与码头人群的说笑混成奇妙的交响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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